“十二五”以來，在保持經濟高質量穩定增長的前提下，為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習總書記提出節能降耗，綠色低碳的能源發展戰略。這一能源戰略思想代表了我國能源戰略理論創新的新高度，明確了新時代我國能源戰略的首要任務，為我國破解發展難題，實現“雙碳”目標指明了前進的方向。

一、“能源消費革命，節能優先戰略”的提出

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綜合國力日漸壯大，人民生活水平顯著提高，步入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近代西方國家曾經耗時上百年的工業化、城鎮化進程，中國僅僅在短短的三四十年里便已基本完成，創造了世界現代化史上的“中國奇跡”。但與此同時，在由能源工業所支撐的國民經濟發展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同時存在著工業生產、資源開發利用、生態環境等多個主體之間難以協調的各種矛盾。在“中國速度”的加持下，生態環境問題和資源利用問題在當代中國的工業化進程中日益凸顯、愈發尖銳。與此同時，隨著我國第二產業占比的不斷提升，中國對能源的消費需求也在不斷攀升。然而，我國“富煤、貧油、少氣”的資源稟賦，能效利用水平低，污染化程度高的現實并不利于國民經濟長遠健康發展。

從2003年開始，能源強度的快速上升導致全國幾乎所有類型的商業能源普遍短缺；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政府開始比以往更加重視能源效率和節能。“十一五”期間政府對清潔能源和能源效率的財政支持達數萬億元人民幣，能源強度也降低了19.1%。《能源發展“十二五”規劃》則通過一系列新的行政措施繼續實施能源效率和能源節約戰略。這些舉措都取得了明顯的成效，但仍舊面臨著能源需求壓力巨大、能源供給制約較多、能源生產和消費對生態環境損害嚴重、能源技術水平總體落后等困境。

2013年，我國石油進口對外依存度接近60%，2014年原油凈進口量有可能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天然氣進口對外依存度首次突破30%。雖然是煤炭生產大國，卻早已成為煤炭凈進口國。與此同時，能源消費結構緩慢轉型下，霧霾、水污染、土壤污染等環境污染問題嚴重影響人民生活。在應對全球氣候變化進程中，我國作為發展中大國也面臨著巨大壓力。在這種情勢下，新一屆政府從國家發展和安全的戰略高度，審時度勢，找到順應能源大勢之道。2014年6月，在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六次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就我國能源安全戰略發表重要講話指出，保障國家能源安全，必須推動能源生產和消費革命。談及具體要求時，習總書記首先強調，“推動能源消費革命，抑制不合理能源消費。要堅決控制能源消費總量，有效落實節能優先方針，把節能貫穿于經濟社會發展全過程和各領域”。同年11月，國務院發布了《能源發展戰略行動計劃（2014-2020）》，該方略要求：從調整優化經濟結構，轉變能源消費理念入手，不斷強化工業、交通、建筑等領域的節能工作和需求側管理，嚴格控制能源消費總量過快增長，切實扭轉粗放用能方式，不斷提高能源使用效率。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中也明確指出:“推進能源生產和消費革命，構建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體系。推進資源全面節約和循環利用”。習總書記提出的“能源消費革命，節能優先戰略”思想代表了我國能源戰略理論創新的新高度，是馬克思節能提效思想在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中的再現和發展，明確了新時代我國能源戰略的首要任務，為我們轉變能源消費理念，嚴格控制能源消費總量過快增長，不斷提高能源使用效率，推進節能型社會建設，實現低碳、環保、可持續發展提供了科學的理論指導和戰略指引。

二、節能提效是我國能源戰略的“先手棋”

節能和提高能效是現在國際公認最經濟、最清潔、最具潛力的第一能源。國際能源署(IEA)表示：“今年全球來自能源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將增至330億噸，增幅為10年最大”。那么，到2050年要實現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從330億噸降到100億噸，降排壓力是巨大的。據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能源研究所預測，在如此大的降排幅度中，“節能和提高能效的貢獻率是37%，非化石能源代替化石能源以及發展可再生能源的貢獻率為32%，其他燃料替代的貢獻可能在8%左右，核電貢獻3%，CCS、CCUS貢獻9%，其他技術貢獻11%”；可見，節能和提高能效是實現二氧化碳大規模減排的最主要途徑。

從歷史經驗來看，在世界主要發達國家的能源戰略與環境治理的實踐中，節能和提高能效也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上世紀80年代，歐美國家經濟持續高速發展，人均能源消費量也不斷攀升。“美國、加拿大等國人均能耗曾高達11~12tce（噸標煤），德國、英國、日本等國家也至少達到6tce左右。”隨后，發達國家紛紛意識到，只有節能和提高能效，才能有效減少二氧化碳排放，降低人均能耗。經過30多年的努力，各國人均能耗顯著下降，2019年美國9.8tce、德國6.1tce、英國4.0tce。除此，在全球經濟和能源發展中占據重要地位的G20在持續推進能效提升方面也達成了普遍共識。G20涵蓋了世界最主要的經濟體，經濟總量約占全球的84%，一次能源消費量超過全球的80%，溫室氣體排放占全球總量的80%左右。據統計，“1990年至2013年，G20單位GDP能源消費年均下降1.4%，節能量達43億噸標準油，相當于減少了二氧化碳排放104億噸左右，其中德國、中國、印度、印尼、英國、美國等國的單位GDP能源消費年均下降也均逾2%”。在全球經濟持續低迷、傳統動能日益消退、能源轉型大勢所趨的背景下，G20再次強調把提高能效作為長期優先任務，于2016年通過了《G20能效引領計劃》，該文件指出，各成員國已達成共識，節能和提高能效是合理使用能源資源的最佳途徑之一，并首次明確了G20能效提升目標。從全世界的情況來看，節能在今后實現低碳經濟過程中總的貢獻率將達到60%-70%，進而才是依靠能源結構調整和發展新能源，最后到沒有其他辦法的時候才采用造價昂貴的碳封存技術。可以這樣說，節能和提高能效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能源”。

一直以來，我國政府也高度重視節能和提高能效，也做了許多卓有成效的工作。進入新世紀，我國制定了節能優先的能源發展戰略，并從“十一五”開始，把單位GDP能耗下降作為約束性指標，納入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規劃，推動發展方式加快轉變。2017年中國碳強度比2005年下降約46%，已超過中國政府在巴黎協議下所承諾的到2020年碳強度下降40%-45%的目標；在全球節能減排總量上，中國的貢獻也超過了一半。黨的十八大以來，通過落實節能優先方針，我國能效水平明顯提升。“2013年-2019年，我國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耗累計下降24.6%，累計節能12.7億噸標準煤。”除此，我國還出臺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節約能源法》，編制了門類齊全的五年規劃，國務院還制定了節能減排綜合性工作方案，建立了一套統籌運用法律、行政和經濟手段的綜合性制度體系；在能源技術進步與技術節能領域，國家發改委發布了一系列《國家重點節能技術推廣目錄》，工信部也發布了680多項涉及各行各業的節能減排技術，政府部門通過發布節能減排和低碳技術目錄引導全社會推動能源技術進步，提高傳統能源的利用效率、減少大氣污染。

當前，在“2030年以前碳排達峰、2060年實現碳中和”的“雙碳”目標驅動下，新能源的發展前景被市場看好，但仍然無法替代傳統的化石能源，化石燃料仍將在我國能源結構中居主導地位（如圖1所示）；2020年我國新能源在總能耗中占比15.7%，石油、煤炭等不可再生的化石能源占比仍高達約85%。再者，我國能源消費目前仍處于上升階段，在發展經濟的同時控制能源消費增長是我國低碳發展面臨的最大挑戰。國家能源局數據顯示：“2020年上半年，能源消費快速增長，其中，煤炭消費同比增長10.7%，較2019年同期增長8.1%；天然氣市場需求旺盛，同比增長21.2%，較2019年同期增長23.5%。”面對這種形勢，要解決當前在能源和生產領域面臨的困境，“節能提效”仍然是我國實現破局發展的“先手棋”。正如中國工程院杜祥琬院士指出的，節能提效是我國能源戰略之首，是綠色低碳的第一能源；即便是在化石能源為主的能源結構下，節能提效也是減排主力。據多家專業機構預測，節能和提高能效對我國實現2030年前碳排放達峰目標的貢獻將達到70%以上，而發展可再生能源和核電的貢獻只有近30%。除此，從節能減排的投資效果看，能效項目投資也具有明顯的優勢，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一份研究報告顯示，能效項目“萬元投資”形成的節能能力為5噸標準煤／年左右，而風能和太陽能項目投資形成的節能能力不足1噸標準煤／年。因此，在“十四五”和“十五五”期間，我們必須把節能提效作為“第一能源”放在首要位置，通過建立節能和提高能效的長效機制，在經濟持續增長的同時，進一步提高能效水平，為實現“雙碳”目標提供有力支撐。

三、推進節能提效邁上新臺階

目前，我國單位GDP碳排放量是全球平均水平的1.8倍，單位GDP能耗是全球平均的1.5倍（如圖2所示）。如果我國能源利用效率能從3.4噸標準煤/萬美元降到2.3噸標準煤/萬美元，則可直接節約15億噸標準煤，減少碳排放約39億噸。可見，未來我國節能提效仍具有很大的潛力與空間，我們必須堅持貫徹落實節能優先的方針，大力推進能效提升，加快實現節約發展。

首先，優化經濟結構、產業結構，持續挖掘結構節能空間。結構節能包括兩方面：其一是優化產業結構帶來的節能，即通過調整三大產業的結構比例，實現節能提效。由于服務業單位GDP能耗遠遠低于第二產業的單位GDP能耗，所以三大產業結構之間的調整本身就可以帶來很大的節能空間。2020年我國第三產業比例為55%，發達國家第三產業比重為70%-80%；未來隨著我國產業結構的優化，服務業比重不斷提高，能源強度還有大幅下降潛力。其二是產業內部結構調整實現節能提效，即在產業內部通過淘汰落后產能，化解過剩產能，大力發展高附加值、低碳環保、新能源等戰略性新興產業，進而實現節能提效。當前，隨著供給側改革深入推進和能源“雙控”貫標落實，我國將通過持續推動重點能耗行業挖掘節能潛力、工業企業升級改造和淘汰落后產能、大力發展綠色低碳新興產業以及擴大工業、交通、建筑等節能重點領域等多措施并舉，統籌推進不同行業領域全面提能降耗。

第二，創新與推廣節能技術，深挖行業節能潛力。技術節能是節能提效的根本動力。“十三五”時期通過全面實施系統性、綜合性節能技術改造，技術節能的貢獻率達到約40%。2018年，國家發展改革委發布《國家重點節能低碳技術推廣目錄（2017年本，節能部分）》，涉及煤炭、電力、鋼鐵、有色、石油石化、化工、建材等13個行業，共260項重點節能技術。這些現有節能減排技術本身仍有很大的節能潛力尚未釋放出來。面對“雙碳”目標，我們應進一步強化科技創新的引領作用，探索節能新工藝、新材料、新設計思路，加快推廣節能新技術、新模式、新業態，為深挖行業節能潛力提供更多的解決方案。

第三，管理節能是節能最具成本效益的工作重點，即通過對用能的人員以及用能設備進行科學管理實現節能目的。管理節能是低成本或無成本的，但是其節能潛力需要通過制度、機制的建立而實現，如建立用能管理體系以及通過相關標準認證都是管理節能的重要方式。當前，我們要通過建立能源管理體系來構建節能遵法貫標機制、能源利用全過程控制機制、節能技術進步機制和節能文化促進機制，實現節能工作的持續改進，節能管理的持續優化和節能績效的持續提高，也就是通過建立能源管理體系，搞好“四個機制，三個提高”，提升管理水平，實現最佳節能效果。

只要我們腳踏實地地推進能源消費革命，切實落實好節能優先的方針，通過不斷升級換擋來實現我們的節能目標，那么未來的我們在過著經濟穩步發展的小康生活的同時，也必將會享受著白云與藍天。

作者簡介：昌灝（1976-），男，湖北武漢人，湖北工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教學與科研工作。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0年湖北工業大學博士科研啟動基金項目“馬克思工業革命理論及其當代價值研究”（BSQD2020093）；2021湖北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項目“馬克思工業革命理論與綠色工業革命發展研究”（2021009168）階段性成果。

文章來源 | 中國能源網

作者 | 昌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