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能源、原材料價格較低的情況下，國外高耗能的產業很容易就轉移到中國來。從這點上看，中國目前較低的能源價格其實是在對外國進行補貼。”世界銀行駐中國代表處能源專家彭喜明26日接受早報記者專訪時表示，若想降低能耗，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對能源價格進行調整。

據彭喜明介紹，世行就中國正在編制的“十二五”規劃提了一些書面的意見，主要有三條：第一是節能，第二是促進可再生行業發展，第三是新技術的應用。

政府需要明確規則

東方早報：為何2000年之后中國能耗增長速度急速增加？

彭喜明：首先是因為國內經濟的快速增長。如果以2000年為界，比較前后兩個十年，很明顯，后十年的單位GDP（國內生產總值）能耗在上升，因為期間國內工業比重在不斷增加。

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出口總量在中國經濟總量中占比很高。目前國內出口中的很大一部分可視為國外制造業對國內的轉移，這在2000年到2009年之間表現得尤為突出。在生產這些產品時，能耗留在了國內，而在出口的過程中把很大一部分GDP轉移到國外去了。其中有政策因素，比如國內能源、資源價格是受管制的，所以中國的能源價格相對發達國家偏低。在能源、原材料價格較低的情況下，國外高耗能的產業很容易就轉移到國內來。如果這么看，那么國內目前較低的能源價格其實是在對外國進行補貼。

東方早報：從政府層面上來看，該怎樣促進節能減排？

彭喜明：政府需要做的是明確規則，做好監管。就中國來說，國務院4月份的這個規定（《關于加快推行合同能源管理促進節能服務產業發展意見》）就是非常好的范例。這個規定為節能服務企業業務的開展掃清了政策方面的障礙。以前，公司給大樓做節能，節能了30%左右，但是業主沒法給他付賬。按照國內之前的財務規定，這個賬沒法走，因為國內的支出必須得真正買什么東西了，但是節省能耗算什么呢？這次國務院的文件就掃清了這個障礙。原來不能結賬的，現在可以了，把規則說清楚，這就是很好的推動。

第二個是大家都在說節能，但是這個節能量怎么準確地進行測量，這是政府應該制定標準的地方。這方面，國內現在在嘗試做，但我認為應該力度加大一些。“十二五”期間會更加明確。

另外，政府的引導也是比較關鍵的，尤其是對中國政府而言。目前銀行、企業很多基本上還是攥在政府手上。

東方早報：中國政府目前的能源政策對降低能耗能起到怎樣的作用？

彭喜明：有一定作用。但我認為最直接的方法是對能源價格進行調整。不管是對居民，還是工業，我認為價格是第一位的，其他的只能起到促進作用。

世行的三點節能意見

東方早報：對于降低能耗，世行有怎樣的建議？

彭喜明：現在中國正在編制“十二五”規劃，世行也提了一些書面的意見，主要有三條：第一是節能，第二是促進可再生行業發展，第三是新技術的應用。

在節能方面，對于“十一五”期間降低單位能耗20%的目標，中國現在下了鐵命令，無論如何都是要完成的。目前看來，這主要是通過行政手段來實現。行政手段固然有必要，但我們建議在“十二五”期間，應該更多考慮引入市場化的力量。在比較急迫的情況下，行政手段是比較有效的，不過行政手段不能一直用下去，因為一直用下去的話，意味政府得一直扶著，不能松手，一松手目標就落空了。

在節能問題上，我們還建議將來建立一個交易市場，比如現在規定每個省都得達到單位GDP能耗降低20%的指標。我們覺得每個省對此應該有不同的手段應對。某些省達到目標相對容易些，但是有些省會碰到很多困難。如果我們能夠將這些指標量進行交易，那么就能夠降低整個國家為達到這個目標所付出的代價以及成本。在這塊，我們建議中國政府能否在“十二五”期間試著推動一下。

東方早報：可再生能源方面的建議？

彭喜明：我們想讓政府關注這么幾個問題：中國確實定了宏偉的可再生能源目標，但是這些目標涉及到一個問題——中國打算付出多大的代價來做這個事情？在具體的構成上，能否進行優化？因為政府在定這個目標的時候有很多考慮，世行看重的代價可能只是他們眼中的一個因素。政府可能還要考慮具體產業的發展、就業等因素。

世行對發展中國家的建議是，要把成本的有效性或者成本的經濟性納入到考慮的范圍之內。對中國而言，水電作為可再生能源，相對光伏、風電要便宜得多，為何不大力發展水電？雖然目前水電面臨著很多的問題，比如環境、移民等，但這些不是不能解決的。中國如果想采用風電或者光伏為主的方式，也同樣會面臨很多問題。

我們對可再生能源的第二個建議是，在“十一五”期間中國的主要任務是把產業推動起來，但到現在這個階段，光伏企業也好，風電企業也好，從規模上看已經很大了，現在面臨的問題是怎么提高質量。

東方早報：新技術應用方面的建議？

彭喜明：我們認為有很多新技術是非常適合在中國進行推廣的。以發電為例，中國早期從亞臨界發展到超臨界，再到超超臨界，在中國引入這些技術的時候，世行都會投資中國涉及到的這些技術的第一個或者第二個項目。發電機組在達到超超臨界之后，要再提高就很難了。我們建議中國開展IGCC（熱電聯產）的工作。因為想把電力行業的效率再往上提，通過超超臨界這樣提高壓力以及參數的方式基本上走到頭了。IGCC的核心是燃氣輪機技術，這是有很大潛力可挖的。這塊我們正在建議。這種涉及到煤的技術，在中國前景很好。現在又在談低碳，IGCC在我們看來，比現在中國大力發展的燃燒后脫碳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