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部下說,鄧電明是個“注定要搞LED(Light Emitting Diode,發光二極管)的人”,他的名字就像是一張名片。
鄧電明這個名字重新被關注到,是其創辦的乾照光電(300102)登陸創業板市場:這家從福建廈門起步的企業在這之前“幾乎不為人所知”,但其IPO的股票發行價每股為45元。
8月12日登陸創業板的三只新股中,乾照光電市盈率最高,卻依然一路領漲,股價一度翻倍。
乾照光電過去3年100.18%的年復合增長,毛利率分別為40.34%、52.88%以及57.01%,這些“高于可比上市公司”的。
據公開資料,乾照光電不僅是國內砷化鎵LED的龍頭,而且是“國內高效三結砷化鎵電池外延片的兩家供應商之一”。后者是小衛星電池的基礎。
或許更引人關注的是,乾照光電創立短短4年半后就借道IPO創造出了若干個億萬富翁。這和以往創業板上市公司大多超過10年創業歷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乾照光電內部的初衷則在于借力IPO解開資金死扣。
“融到錢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還銀行錢。”紅杉投資合伙人、同時也是乾照光電副董事長的周逵說:乾照光電欠了銀行很多錢。這在他眼里是件好事,中國所有處于市場上升期中的“好公司”都缺錢:因為快速的產能擴張,造成了對現金流的需求增加。而上一次,是紅杉中國出手助推了乾照光電一把。
天使的那400萬
2006年2月21日。從工商登記所拿到營業執照時,鄧電明一行人肯定百感交集。當時的乾照光電,還叫乾照無限。
此前一個月,“為了促成林可闖擔任三安電子總經理”,鄧電明從三安電子總經理的位置上離職。彼時的鄧電明已經51歲,離2002年這個鋼鐵人被廈門市作為人才引進而擔任三安電子總經理也已經將近4年;事情似乎變得太快了些,就在2005年8月的三安電子股東會上,鄧電明還以200萬的價格獲得了三安電子1%的股權。
2006年三四月間,鄧電明與時任三安電子董事長的林秀成談了三次,為乾照光電“爭取空間”。最后的結果是三安電子“同意不超過七人的基層管理和技術人員到乾照任職”,同時同意國內的LED權威王向武在與三安電子的聘用合同到期后“自主選擇”,也就默許其可以任職乾照光電。但條件是乾照不能利用三安已有的經營渠道和核心技術資料,也不能挖角三安的市場人員;同時乾照在5年內不能生產藍綠光LED。
相對于紅黃光LED,藍綠光LED乃至白光LED“更新潮”,且低亮度的紅黃光LED市場也在不斷萎縮。但是鄧電明還是答應了,乾照光電目前的支柱產品就是紅黃光LED芯片以及外延片。
一個數據或許就可以管窺鄧電明看到的前景:國內LED芯片市場規模從2002年的約2.8億元發展到了2008年的19億元,每年都在以42%的復合增長率增長。即使在藍綠光應用比較多的建筑景觀及裝飾照明領域,“也需要配比一定的紅黃光”以便形成五顏六色的效果。因此三安等對藍綠光LED加大投資實際上也會拉動市場的紅黃光LED的需求。而單單建筑景觀及裝飾照明的市場規模在2008年就已經高達126億元。
“何況LED成為新一代照明工具也是趨勢。”紅杉投資合伙人周逵說,紅黃光LED因其暖色調而更適用于室內照明。國家半導體照明工程研發及產業聯盟預計,2015年國內LED應用市場規模將在5000億元以上,其中家居照明占8%。
前景雖然好,問題是乾照光電的創始人卻沒錢去撬動這個機會。
于是,2006年2月,鄧電明把其持有的1%三安電子的股權以原價200萬元轉讓出去,這些錢悉數投入了乾照有限;而他已經是團隊里最有錢的了。
這個時候乾照光電的“并列大股東”王維勇出現了,“他實際上就是個天使投資人”,一開始向乾照光電投入了400萬元人民幣,并增加到2008年11月份頂峰時的1510.08萬元。他如今與鄧電明同樣持有乾照光電超過22.6%股份,卻只擔任公司董事。
王維勇此前曾擔任燦坤實業股份有限公司生產部經理、廈門市金鷺紙業有限公司總經理,這些經歷使其與廈門工商圈頗有交集;鄧電明在福建也算得名人,其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就擔任三鋼(如今的三鋼集團)副廠長。[page]
買設備的錢在哪?
注冊資本到位,卻僅僅是萬里長征走出了第一步。
他們還是缺錢:乾照光電所使用的德國MOCVD外延爐,單臺售價就超過1500萬元。MOCVD外延爐是必須的設備,“連上產能”的綜合配套則要超過2000萬。
錢從哪里來?實際上直到2006年的11月,作為乾照光電最核心設備的兩臺MOCVD爐才運抵廈門。就在該月初,交通銀行廈門分行給了其1500萬元的借款,此后的2007年4月又給與了另一筆2000萬元貸款。
設備經過調試后,2007年的1月18日正式開始生產,當年2月開始正式接單銷售。據回憶:最初幾個月乾照光電的“當時日發貨量只有幾萬粒”。
然而乾照光電在初始的兩年中仍然有大量的借款。據其招股說明書,2006、2007年間乾照光電向自然人周易借款1300萬元;并在2007、2008年間向周易所在的廈門市金鷺紙業有限公司有過多次短期借款,累計借款發生額為4662.5萬元。而乾照光電為此支付的資金年加權利率都超過10%,有的甚至高達18.5%。
但很多創業者對這種情況都不置可否,“哪家企業起步階段不是這樣的?在市場上升階段中好企業尤其缺錢。”
事實上,這個為外界所詬病的現象,在其投資人紅杉中國眼里,卻“是件好事”。其合伙人周逵認為:這說明乾照光電的產品需求量在持續增加。
投產的2007年,乾照光電的LED芯片、外延片產量就達到了25.23億粒,“產能利用率達到了91.42%”。但是這個看似很賺錢的公司手里卻沒有錢,其招股說明書顯示:2007年乾照光電的應收賬款余額占營業收入的比例高達78.91%。
這仿佛陷入了一個怪圈:唯有堅持才能等到勝利的那一天,卻苦于無錢擴大再生產。2007年底紅杉中國找到乾照光電時,它就處在這個怪圈之中:2008年的1月份在投產一周年的慶典上,乾照光電已經決定擴產,這意味著要買入更多的MOCVD爐。但它自己沒有能力:當時其所有3臺MOCVD爐擠在乾照人口中的“19號廠房”中,幾乎滿負荷運作;而這個廠房還是租的。這種狀況似乎也造就了乾照人的性格:鄧電明和技術核心王向武都被認為“很保守”,比如王向武教授往往會打很多保險后才會提出一個目標。
盡管“這種時候再投資其實風險巨大”,因為乾照光電營收尚未形成良性循環;周逵的團隊“迅速反應”,其在2008年以1022萬美元的價格獲得乾照光電發行前總股本的20.56%。2個月后,乾照光電的MOCVD數量增加到5臺。在此之前紅杉中國已經看了國內諸多LED企業,“后來一個朋友介紹了這家公司”,周逵說。
乾照光電的過人之處,不僅在于其芯片和外延片業務是LED產業鏈中利潤集中的板塊;這支來自于三安電子的團隊不僅把紅黃光LED“做得有利潤”,其技術在臺灣LED產業鏈中也處于中上游;其另一個產品三結砷化鎵太陽能電池技術全球領先,未來的市場前景更是不可預期。
光電領域分析公司麥肯橋資訊預測:截至2015年僅北斗全球衛星定位系統要發射升空的就超過30顆,而每顆衛星需要的4寸三結砷化鎵外延片數量為5000片,那么未來5年僅北斗衛星所需的三結砷化鎵電池外延片數量就超過15萬片。截至2009年末乾照光電的砷化鎵太陽能電池外延片產能僅為18000片。
IPO 一口吃成了“大胖子”
紅杉的投資無疑是一場及時雨,但卻不可能永遠做及時雨。
2009年底乾照光電再次遭遇了“困境”:當年10-12月份,其產能利用率甚至高達103%,擴產勢在必行。是再引進另一個紅杉,還是上市?當時乾照內部也有討論,但認為引入私募投資人“總只能解一時之渴”,何況又有哪家基金愿意投入高達4.5億元人民幣的資金?
據接近人士透露,乾照光電最初是想“沖創業板第一批上市”的,“去年九十月份他們就已經做完了上市所有工作”。
即使以截至2008年末的財務數據,乾照光電也已經滿足創業板的第一項指標,即“最近兩年連續盈利,最近兩年利潤累計不少于1000萬元,且持續增長”的要求。2007年度、2008年度乾照光電的營業收入分別為7056.46萬元、15527.61萬元;對應的利潤則分別為2179.92萬元、6183.54萬元。
其最后不得不臨門止步,卻是因為創業板的另一條規定。“管理辦法規定發行人應具有一定的持續經營記錄,具體要求發行人應當是依法設立且持續經營三年以上的股份有限公司。”
上市更大的好處或許是能更好地應付未來的競爭。國內的LED大戰如今看來似乎已經是一觸即發:包括三安在內的LED大佬們都在紛紛大手筆投入,而全球LED第一位的晶元光電也已經決定在國內設廠。
盡管認為自己有足夠優勢:相對于晶元,乾照本地化優勢在于能貼近服務“下游器件企業”。這一點在電子器件領域尤為關鍵。何況相對較高的毛利率也表明,乾照在制造方面會比晶元更有效率。
要維持這種趨勢,“關鍵在人”,乾照光電的迅速崛起也被認為與“技術人員無一流失”極其相關。而上市則為留人和“找到合適的人”提供了更好的手段。就在上市前夜,乾照光電對創業股東“突擊分紅”。
2009年2月7日,乾照光電董事會決定,公司向中方股東分配2008年度利潤1200萬元,這筆資金等同于創業團隊對乾照的所有投入。“這是對創業團隊的激勵,是我們心甘情愿的。”紅杉投資合伙人周逵說。
也就在這個月,乾宇公司成立。這家由乾照主要技術人員、中層管理人員控股的公司,獲得乾照光電4%的股份。而這個決定也是在2008年紅杉入股時就決定了的,股份來自原有股東的讓渡。此外乾照光電內部仍然留了一個期權池,“為后來的骨干員工準備的”。
但有利總有弊。最近這段時間乾照光電董事會上“討論最多的,就是如何用好超募資金”。即使以發行價每股45元而言,乾照光電此次IPO所募集資金量已經超過11億,而其初始目的卻不過4.5億元。
曾經有家創業板上市公司的老總苦惱地說:沒上市前是太瘦,上了市是胖了,但結果也是不健康的虛胖。
乾照光電又何以走出這個怪圈?
“我們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了,”作為副董事長,周逵并不認為這是個問題:錢沒花出去之前是資本,只有花出去了才是費用,“所以找到合適的花錢途徑是關鍵”。
然而這或許只是最理想的狀況,一向“緊慣了”的鄧電明和王向武,如何才能用好這些錢?這依然是個問題。
責任編輯: 中國能源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