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日前，由中國煤礦塵肺病治療基金會常務副理事長、中國煤礦作家協會副主席、煤炭工業文獻工作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煤炭史志工作委員會主任委員吳曉煜撰寫的《中國煤礦安全史話》由中國礦業大學出版社出版。書中收錄了作者從1975年至2011年8月所寫的煤礦安全歷史文章141篇，涉及中國歷代煤礦生產事故、近現代煤礦安全狀況、煤礦安全生產活動和經驗等，為煤礦安全生產提供了一些歷史經驗、教訓與啟示。“以史為鑒就是更好地在現實中前行”，即日起，本報開辟《煤礦安全史話》欄目，選登書中的部分文章和煤礦安全歷史類的來稿，以饗廣大讀者。

我國史上最早的煤礦坍塌事故

●吳曉煜

我國在漢代就有關于煤礦事故的記載。在西漢文帝時期，河南宜陽就曾發生過一起煤礦坍塌事故。這次事故還與竇皇后的弟弟竇廣國有關，在事故中只有他幸免于難。

此事見于司馬遷的《史記·外戚世家》。書中是這樣記載的：

“竇皇后兄竇長君，弟曰竇廣國，字少君。少君年四五歲時，家貧，為人所略賣，其家不知其處。傳十余家，至宜陽，為其主人作炭，暮臥岸下百馀（余）人，岸崩，盡壓殺臥者，少君獨得脫，不死。自卜數日當為侯，從其家之長安。聞竇皇后新立，家在觀津，姓竇氏……上書自陳。竇皇后言之於文帝，召見，問之，具言其故，果是。”

在《論衡·吉驗篇》《論衡·刺孟篇》和《漢書·外戚傳》中也有類似的記載。

這段記載的關鍵是“入山作炭”。據專家研究考證，這里的“炭”就是煤，“入山作炭”就是進山采煤，“岸”是炭字之誤。“岸崩”即炭崩，也就是煤洞坍塌事故。對這種結論，還有不同的看法，因為“炭”也可以解釋為木炭，而且在《史記·外戚世家》和《漢書·外戚傳》有關這次事故的記載中，講的是“臥岸下”和“岸崩”。因此，有些人認為“作炭”是燒木炭，一百多人不是死于煤洞坍塌事故，而是死于山崖（岸）崩塌或木炭窯崩塌。

筆者根據多種材料分析，并曾親自到河南宜陽地區進行實地調查，確認這里講的就是因采煤而發生的一次事故。

第一，“炭”與“岸”兩個字形、音相近，“岸”即“炭”字之誤的可能性非常大。若“岸”字不誤，在岸（巖石）下露宿的人會越來越冷，竇廣國等人也是不會睡在這種地方的。另外，把炭解釋為木炭也不正確，因為木炭不可能崩塌，更不會一次崩塌壓死百余人。

第二，河南宜陽地區煤炭蘊藏較為豐富，出露有石炭二疊紀含煤地層，含煤20余層，因而當地素有“煤豬”之稱，而且煤層出露較為明顯，不少地方埋藏較淺，適宜小煤窯開采。新中國成立前，那里的小煤窯千百成群。前幾年還能看到宜陽山巒的懷抱中，煤窯處處，井架林立，運煤車來來往往，確實給人以“入山作炭”的感覺。在漢代的生產條件下，當地不僅有豐富的煤炭可采，而且開洞挖煤是完全辦得到的。

第三，舊社會煤礦工人在煤洞中過夜是比較普遍的現象。在河南宜陽地區，直到新中國成立前依然如此。那時候，那里的煤礦工人被蔑稱為“黑狗子”，夜間常常睡在窯中，有的甚至十幾天不出煤井。這種低下的社會地位，與淪為奴仆的竇廣國的處境是相符的。

其實，自明清以來，不少學者都確認“入山作炭”就是指生產煤炭。比如，明末清初學者顧炎武在《日知錄》卷三十二中，就認為是“石炭”（煤）。

這次煤炭坍塌事故發生在漢文帝元年（公元前179年）前后，是目前我國文獻中關于煤礦事故的最早記載。這也充分說明，我國煤礦工人的社會地位一開始就十分低下，其生命安全得不到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