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電重啟在即,鈾資源問題重新受到關注。作為一種不可再生資源,未來大量核電站的建設,天然鈾能否滿足“貧鈾”的中國?
自今年5月31日國務院常務會議原則通過《核安全規劃》征求意見稿之后,9月環保部加快了對核電企業的準入申請審批和環評審批。很多跡象顯示,核電項目重啟已箭在弦上。
然而,隨著我國核電規模不斷擴大,鈾礦儲量能否滿足未來核電發展需求,再一次引起業界擔憂。
在可查到的公開資料中,國內的鈾資源數據并不樂觀。在國際原子能機構發布的2009年版鈾紅皮書《2009鈾:資源、產量和需求》中,中國探明的鈾礦儲量只有17.14萬噸。據了解,除去核電站新開工期需填裝的燃料,每百萬千瓦機組一年大約消耗160-180噸鈾。那么,即使按照核電總裝機到2020年6000萬千瓦算,每年大約需耗鈾超過1萬噸。因此,一些人士擔憂,對于中國未來的核電發展,鈾資源的供應很可能成為一大障礙。
但也有專業人士指出,未來中國核電發展,不必過分憂慮鈾資源。“中國對鈾礦儲量的數據是保密的。目前,大家看到的數據都是中國向國際原子能機構上報的數據。一般情況下,我們國家都會少報。”中國核能行業協會副秘書長徐玉明對《能源》雜志記者說,“可以肯定是,儲量肯定比這些數據大。”
另一方面,有觀點認為,發展核電,并不需要資源本土化。“全球核電發展呈現特點是,發展核電最多的十個國家,極少產鈾,而產鈾最多的十個國家,不發展核電。”相對于美國、日本等國,中國國內所產的鈾礦已經不少。
“事實上,對鈾資源問題,如何利用好國內外兩個市場,在近期為將來的核發展,奠定資源基礎,才是值得探討的命題。”一位不愿透露名字的核電專家對《能源》雜志記者說。
開采難題
“目前國內對于鈾礦的勘探情況,按鉆探工作量看,歷史上是150萬米/年。目前平均是70萬米/年,也就是說,不到最高年份的一半。”一位勘探鈾礦多年的地質隊工作人員告訴記者。
一直關注鈾礦勘探問題的還有張金帶。他是中核集團地礦事業部總工程師,從80年代起就開始從事鈾礦勘探工作,那幾年剛好是國內鈾礦勘探的鼎盛時期。
令張擔憂的是,經濟在發展,國內對于鈾礦勘探的力度卻出現了下降。他也曾在多個場合呼吁,我國雖然有很大的鈾儲量“挖潛”空間,但勘查程度總體較低,投入也顯不足。
目前勘探鈾礦的地質隊,一部分屬于中核集團,一部分已經歸屬地方。針對鈾礦勘探,國家財政專門設立了鈾礦地質勘察基金。據了解,今年國家財政出資約4億元用于鈾礦勘探,中核集團另外投入約1億元。這5億元資金,相比較前幾年的幾千萬投入,確實有了不少提高。
但跟國家每年撥款用于固體礦產勘察的總資金相比,則占比太少。包括國家財政和企業投入,全國每年用于固體礦產勘察的投入約有400億元,鈾礦地質勘察的費用只占了其中的1.25%。
加上近年來,國際鈾價一直處于低位,對于國內鈾礦的勘探和開采也帶來一定的消極影響。至發稿時,國際鈾價(指八氧化三鈾),現貨價為47.4美元/磅,中期期貨價為54美元/磅,長期期貨是60美元/磅。
國內鈾礦價格與國際接軌,這等于說,目前國內正在開采的鈾礦成本,必須低于60美元/磅,否則就意味著虧本。這對國內采礦企業的積極性打擊較大。
“目前國際油價低,從戰略角度上看,現在確實應該多進口海外鈾礦,適時地保護國內鈾資源,未開采的礦山可以先緩一緩,”上述不愿透露姓名的核電專家說,“但是,未來鈾價是具有不可測性的,對鈾礦的勘探工作不能放緩。”
而對于采礦企業來說,采礦的另一大挑戰,則是遇到鈾礦和其它礦種伴生。根據目前我國鈾礦的探明資料,鈾礦與其他礦種伴生的情況并不在少數。新疆以及內蒙古多個地區都已經發現了伴生礦。
鄂爾多斯盆地一度成為礦業開采的焦點,因其底下發現大量鈾礦,但與煤炭伴生。在鄂爾多斯煤炭工業大發展的背景下,如果保護鈾礦成為中核集團焦灼之事。
目前我國的鈾礦開采權集中在中核集團下屬的8家鈾業公司。但是國家的礦權多是按照地域來劃分的,屬于其他能源企業。“這就可能出現一種情況,即使中核知道某處有鈾礦,有開采權但沒有礦權,而他家有礦權但沒有開采權。”中國工程院院士、核材料與核燃料專家陳念曾對記者說。
目前,伴生礦的開采只能處于“兩方企業都未動工”的兩難境地。“如果只是不開采,那倒不是問題,最害怕的就是煤炭或其他礦種的開采等不了鈾礦開出,破壞了鈾礦。”上述專家指出。
海外風險
“如果未來國內核電裝機容量有大幅度的增加,國內提出的目標是,鈾礦的自給率要達到40%以上。”徐玉明對記者說。由此可見,海外鈾資源的獲取將成為中國核電未來發展的重要保障。
事實上,其對于中國未來鈾資源的信心,很大部分來自于目前國際鈾資源市場的情況。日本福島核事故以后,全球核電發展出現下滑趨勢,多國表示減少或放棄核電。“現在鈾資源市場,屬于買方市場,很多國家都在急于出手鈾礦。”
中國利用海外鈾礦的途徑主要有兩種,一種是通過貿易進口,一種則為在海外投資礦山。但由于全球鈾礦的定價權掌握在國外少數買家中,中國很難在“貿易進口”這一途徑中獲得話語權。要確保未來中國在未來能通過海外獲得足夠的鈾,在海外投資礦山成為可依賴的方式。
“目前,在海外鈾礦開發這一塊,中核正在積極推進。只要有機會,中核就會爭取。” 中核集團總經理助理曹述棟對《能源》雜志記者表示。中核集團目前已在蒙古、尼日爾、津巴布韋等國有鈾礦合作項目。
而相對于中核,中廣核在海外獲礦的腳步則邁得更大。在幾年中,中廣核先后在澳大利亞、哈薩克斯坦等鈾礦資源大國收購鈾礦。但收購過程,阻擾繁多,并非一帆風順。
“在澳大利亞等西方國家做項目,法律健全,但受到投資政策限制較大,環保要求高,進入的門檻也高,”中核集團海外鈾業公司副總經理陳躍輝告訴記者,“除此之外,由于這些國家的鈾資源都控制在少數幾大公司手中,議價困難。”
相比于中廣核,中核似乎更愿意在經濟欠發達的非洲地區或者是小國家內做項目。其在尼日爾的鈾礦項目已經進行試生產階段,在蒙古的項目也于今年7月獲批。
“像非洲的一些國家,環保、法律政策寬松,進入的門檻低。但后期卻存在較大風險。法制不健全、政府工作效率低,罷工、政府更替等事件都是碰到過的。”陳躍輝說。
據中核集團一內部人士告訴記者,中核在尼日爾的項目有2個,除了開始試生產的阿澤里克項目,還有一個在特吉拉。
阿澤里克項目是與尼方合作的收購項目。而在特拉吉的則屬于勘探項目。其透露,在勘探三年后,特拉吉項目并不太理想,找到少量的鈾礦,并不具備開采經濟性。目前,還需要調整勘探方向。
責任編輯: 江曉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