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世界能源資源版圖變化的利益攸關者,世界能源資源格局變化對中國能源資源安全將產生全面而深遠的影響,中國必須以前瞻性戰略思維謀劃應對舉措
未來十年,中國將進入中等收入國家,工業化將進入后期階段,城鎮化率也將達到60%,能源資源約束強化將成為影響中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關鍵。總體而言,未來十年全球資源能源需求增長趨勢性放緩、新供給的結構性變化,以及消費增長重心轉移將給中國資源能源的獲取帶來了新的機遇,但中國也不可忽視全球資源能源的潛在競爭性風險。
中國資源能源的進口依存度仍處于上升狀態,除個別例外,絕大多數資源的進口來源局限于少數幾個國家,且多為一般貿易進口
資源能源安全是重中之重
在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過程中,能源消耗增長率不斷提高,導致能源供需缺口不斷擴大,使得中國各種能源對外依存度不斷提高。中國社科院《世界能源中國展望(2013-2014)》報告認為,中國能源對外依存度將由目前的9%上升到2015年的11%,2020年接近26%。石油對外依存度將由2011年的55%左右上升到2015年的60%。天然氣對外依存度將由目前的19%左右上升到2015年的35%,2020年接近40%。
(1)石油。目前,中國進口石油最多的三個國家為沙特、安哥拉和伊朗。按地區分布,中東地區占中國石油進口總量比例50.1%,居第一;非洲為30.2%,居第二,以下依次為拉美、獨聯體和東南亞,進口風險仍過于集中。
(2)鐵礦石。中國是全球第一大鐵礦石進口國,占全球海運鐵礦石比重50%左右,而且來源高度壟斷,僅集中于澳大利亞、巴西和印度幾個國家。
(3)天然氣。天然氣進口80%以上來自澳大利亞,而管道天然氣進口至今尚未全面展開。
(4)銅礦石。中國當前銅消費量占全球17%,是全球第一大銅消費國和銅精礦進口國;鋁土礦消耗量大,且主要集中于亞太。
(5)鋁土礦。中國鋁土資源并不匱乏,但由于近年各地大量上馬電解鋁項目,造成消耗量劇增,已由鋁土凈出口國變成凈進口國。
(6)煤炭。從2002年中國煤炭進口量開始迅速增加,2011年中國已經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一大煤炭進口國。中國目前的主要煤炭進口國包括南非、美國、加拿大、哥倫比亞,亞太的澳大利亞、印尼、蒙古、越南以及俄羅斯。
綜合以上分析,石油、鐵礦石、天然氣、銅礦石、鋁土礦以及煤炭6種資源,都是中國經濟目前所不可或缺的戰略資源,從目前看來,中國資源能源的進口依存度仍處于上升狀態,除個別例外,絕大多數資源的進口來源局限于少數幾個國家,且多為一般貿易進口。因此,必須突破資源能源瓶頸,把保障資源能源安全作為中國未來十年戰略的重中之重。
金融資本和投機資本導致能源資源金融化屬性進一步增強,在很大程度上扭曲了原有資源能源供需關系以及價格走勢
中國資源能源增長處于戰略機遇期
未來十年,全球資源能源格局將呈現三大新趨勢:需求增長趨勢性放緩、新供給的結構性變化,以及消費增長重心轉移,這些變化對中國而言將是實施全球資源能源戰略的重要戰略機遇期。
1.全球經濟增長放緩以及“再工業化”周期帶來機遇。全球經濟增長和結構因素將持續影響全球資源能源需求的變化。一方面,發達國家債臺高筑、消費萎縮、人口老齡化,以及總體增長低迷的趨勢不會改變,對資源能源的需求量和人均消耗量也將趨勢性下降;另一方面,未來十年以美歐為代表的發達國家正在啟動“再工業化”周期,以新能源、環保、高附加值制造業、生產服務性制造業以及能夠提高能源效率的高技術產業為代表的低碳經濟將成為新一輪產業結構調整的主要推動力,這使得初級礦產資源以及基礎大宗商品的需求也會趨于減少。
2.以美國“能源獨立”為代表的全球能源供給沖擊。全球能源效率的提高、新能源等替代能源的開發以及環境標準的提升,也大大改變了全球資源能源的供給結構。以能源為例,近些年,隨著美國“能源獨立”戰略的有效推進以及“頁巖氣革命”溢出效應的重大影響,美國出現了一些標志性的變化:美國石油需求從升轉降,已經徹底扭轉了能源自給率下滑的態勢。過去的6年里,美國能源自給率逐漸提高,在2011年達到81.4%,美國能源信息署(EIA)預計在2035年將達到87%。目前,除美國頁巖氣產量飆升外,加拿大油砂礦、墨西哥灣和巴西深海的油氣資源潛力巨大,但大多數非常規油氣資源因技術和經濟原因尚未進行商業開發,這是未來十年可以加以利用的巨大機會。
3.能源資源消費重心轉移帶來全球經濟秩序重塑機遇。隨著全球經濟增長重心“由西向東”轉移,全球資源能源消費重心也隨之轉移。根據英國BP公司發布的《EnergyOutlook2030》預測,未來二十年發展中國家將以更加迅猛的勢頭加速發展,2030年發展中國家人口、GDP總量和一次能源消費總量占全球的份額將分別達到87%、60%和70%,中國或成第一能源需求國。而根據最新發布的《世界能源中國展望》報告,預計2014年后,世界新增能源需求在中國、印度、東南亞、中東、拉美和非洲等地進一步聚集,這會大大提高新興大國的能源議價能力,也會成為其重構全球能源與貿易秩序的重要因素和“籌碼”。
競爭的潛在風險
另一方面,我們也必須認識到,未來十年全球資源能源爭奪可能演變為常態化趨勢。
盡管與過去幾十年間全球資源能源需求爆發式增長相比,總體需求有所放緩,但對一些戰略資源的剛性需求還將持續增長。消費趨同正改變著全球資源的供求平衡,經濟性短缺、區域性短缺、地緣政治導致的供給中斷或短缺以及需求型短缺將會不同程度的存在。考慮到未來全球經濟重心從發達經濟體向新興經濟體轉移,由于發達經濟體的總人口是10億,而新興和發展中經濟體的總人口近50億,將產生大規模的消費需求和消費的升級換代需求。因此,新一輪消費勢必推動對原材料等大宗商品和能源需求的上升,未來十年全球資源爭奪將可能演變為常態化趨勢。
資源能源價格波動及長期上漲趨勢難以根本改變。由于深陷債務泥潭的發達國家都傾向于通過量化寬松等方式來維持債務循環,長期低利率和全球范圍內的流動性泛濫可能成為價格上漲的推手,盡管短期內,全球價格上漲并不大,但全球產出缺口正在減小、勞動力成本以及生產成本進入上升周期,特別是金融資本和投機資本導致能源資源金融化屬性進一步增強,在很大程度上扭曲了原有資源能源供需關系以及價格走勢,未來全球資源能源價格長期上漲壓力依然較大。
中國應積極推動亞洲或更大范圍的“能源一體化”,創造一個更加一體化、相互聯系和競爭的市場
中國須以前瞻性戰略思維應對全球挑戰
在多重因素影響下,世界能源資源格局正在發生新的重大變化。中國是世界能源資源版圖變化的利益攸關者,世界能源資源格局的變化對中國能源和資源安全將產生全面而深遠影響,中國必須以前瞻性戰略思維謀劃應對舉措。
1.建立中國資源能源戰略儲備制度。目前,美國、日本、德國、瑞士等發達國家已制定了較為完備的礦產戰略儲備制度。美國從1939年開始實行物資儲備,到1985年儲備的戰略資源就達到63類93種。日本在上世紀80年代制定了儲備稀有金屬的相關法律,規定國家和部分企業必須儲備一定數量的釩、錳、鈷、鎳、鉬、鎢、鉻等稀有金屬。
中國作為最大的新興大國,戰略資源儲備還處于起步階段。盡管中國制定了石油儲備計劃,但其他重要資源儲備尚未引起重視,形勢十分緊迫。建議從經濟承受能力考慮,首先應做好關系國家經濟命脈的國內緊缺礦產的儲備,如石油、銅、鐵、鋁、鉀鹽等,儲備形式采取礦產品儲備和資源儲備相結合;同時加強優勢礦產的資源儲備,防止因競相出口導致國際市場供過于求、優勢價格下跌的局面。
2.要“走出去”,還要“拿回來”。未來中國必須充分利用全球能源資源,這是中國能源安全必須堅持的長期戰略,不但要“走出去”,也要“拿回來”,也就是要通過能源資源勘探開發、貿易和科技合作,以及運輸管道建設、能力建設,建設完善的資源能源貿易基礎設施,真正把資源“拿回來”,增強對國際大宗資源能源市場的影響力和定價權。
3.將經略海洋作為中國未來全球資源能源戰略的重點。應確立海洋資源開發戰略,實現國家地緣戰略定位由“陸上大國”向“陸海大國”的轉變。中國是海洋大國,大陸海岸線達18000公里,面積較大的海島有7000多個,海洋資源極為豐富,2005年第三次石油資源評價結果顯示,中國石油資源量為1070多億噸,其中海洋石油資源量為246億噸,占總量的22.9%;天然氣資源量為54.54萬億立方米,其中海洋為15.79萬億立方米,占29.0%。因此,未來可以考慮以“海陸立國,開海固權,營疆造域,擇優出擊”作為新的海洋開發原則,全方位推進海洋資源的開發。
4.全面深化資源能源外交。中國如何與資源供應國強化經貿聯系,建新型供給體制,充分發揮能源國際合作機制的作用意義重大,比如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統籌國際國內兩個大局、兩個市場、兩種資源,并通過油氣勘探開發、油氣通道、工業園區、服務區等重大合作項目,進一步提升能源資源國際合作水平。此外,目前俄羅斯能源業正在進行重大轉型,石油出口正通過東部西伯利亞太平洋輸油管向亞洲轉移,這給中國提供了新的合作機遇。
5.加強能源“互聯互通”。目前,全球能源市場分散,基礎設施老化,各國能源政策缺乏透明度,中國應積極推動亞洲或更大范圍的“能源一體化”,創造一個更加一體化、相互聯系和競爭的市場。比如,建立面向未來的、包括天然氣管道建設、供電網絡建設、新能源網絡建設在內的亞歐能源基礎設施藍圖,加快發展新能源,提高清潔能源比重,減少二氧化碳排放,發展高壓輸電和智能電網,同時制定統一標準,并提供項目債券、風險資本或PPP等方式的融資框架。
6.爭取在全球能源革命中不斷塑造中國新優勢。中國應充分考慮全球能源革命對中國向經濟強國邁進的戰略意義,爭取在第三次產業革命中走在世界大國的前列。要加快發展清潔/替代能源,大幅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大力發展太陽能、風能、生物質能、地熱能、海洋能、氫能等可再生能源技術,積極推動能源循環高效使用。同時,研究和跟蹤重大能源技術的變化趨勢,加大頁巖氣等非常規能源勘探、開發的科技投入,特別是提升關鍵技術的自主創新能力。
(作者為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研究員)
責任編輯: 曹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