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在2008年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147美元/桶的原油價格達到了歷史的最高點,也正是在這一年,全球經濟進入了一個巨大的蕭條時代,金融市場崩塌。這是因為,原油價格的上漲,帶動了一系列原材料成本的上漲,進而造成物價上漲,最終引發世紀性的經濟危機。
這一變故足以提醒人類:化石能源,尤其是石油給我們帶來工業社會所需要的一切,但是,不斷上漲的成本也正在逐漸削弱他們帶來的優勢,我們需要重新對世界經濟進行理解。這也就意味著世界即將要進入一個全新的能源時代。
分散的能源“民主”
和人類過往的歷史完全不同,現在扁平化的經濟形式讓任何人都可以成為企業家。互聯網的低技術門檻,讓所有人可以共享經濟產出。從2000年開始的14年間,數十億的年輕人在互聯網上分享信息、娛樂、新聞、知識、音樂、教學課程等等,而這些信息或者說是內容都是零邊際成本的。人類的信息傳播已經出現了顛覆性的變革,那么能源呢?
德國無疑是世界上可再生能源發電最成功的國家之一,目前德國可再生能源發電占總發電的四分之一。那么,誰又是德國電力的生產者呢?不是EON,萊茵這些20世紀活躍的大公司,而是無數個個體戶、農民和小企業。
上世紀70年代,太陽能發電的度電成本是68美元,現在不到1美元。科技的進步正在讓風、光這樣的可再生能源發電成本曲線無限趨近于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可再生能源的初裝成本不斷降低,同時,發電效率不斷增加。
小公司和個體在能源市場中占據主導這樣一個現象,形象地說來,就是能源民主。不同于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垂直型、集中型的發電模式。可再生能源更強調分散性。這種分散性并不意味著每一個可再生能源發電單位都是獨立的。在德國、丹麥這些歐洲國家,一個社區的可再生能源發電用戶可以聯合起來,形成類似合作社的社區聯盟。然后以聯盟的身份進行銀行貸款、與電網議價、聯合買賣電力等商業行為。在投資環節,社區聯盟向銀行申請貸款更容易通過,利率更低;與電網議價,影響力更大,議價能力更強。
由此可見,從第二次工業革命延續而來的大企業模式正在可再生能源發電的發展中收到嚴峻挑戰。大公司必須要學會面對這一現實。但是這是否也意味著整個現存的電力市場要推倒重來了呢?
事實上,歐洲的變化也并非在一夜之間就完成的,而是經過了數十年的不斷漸變。電力公司在發電端開始喪失自身盈利優勢,轉而開始在電網管理上發揮全新的作用。
通過電網,電力公司將大小發電單位和大小電力用戶連接起來,形成網絡。再根據不同的發電用戶和用電用戶制定相應的管理方案,幫助每一個公司提高自己的能源效率,降低邊際成本。銷售電力,反而會是未來電力公司最不具有利潤的一點。法國電力公司已經接受了這個倡議,并開始在法國北部的一些地區進行局部的實驗。
傳統能源末日
電力市場的趨勢預示著大型能源公司未來將會面臨著嚴峻的挑戰。世界上最主要的大型能源公司幾乎都是石油公司。而對于以石油為代表的這些傳統化石能源來說,近零邊際成本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換句話說,未來30年內,他們將會被可再生能源徹底淘汰。
當然,化石能源消亡的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大型石油公司在歷史上為人類社會的進步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也積累了巨大的實力和財富。像BP這樣的公司,如果不做出改變,消失是必然的。但是它們也在不斷地將它們從第二次工業革命中獲得的財富,投入到新能源的開發當中,以期在未來的能源市場占據一席之地。
但是,正如我在前文所說的。大公司在新的能源時代中是不占優勢的。與Facebook和阿里巴巴這些現代意義上的大公司不同,這些公司的存活并繁榮發展是因為它們創造了免費的公共平臺、通過管理平臺來獲取利潤,符合近零成本的彼岸準和要求。石油這樣的化石能源卻做不到這一點。
盡管最近五年的時間里,頁巖氣、煤層氣、致密氣不斷的技術突破幫助石油天然氣的產量持續上漲,降低了能源價格。但是,即便是美國能源署也不得不承認,非常規油氣的開發盛況是難以持續的。
比石油更具威脅感的是煤炭。生態問題、氣候變化的壓力已經迫在眉睫,如果這些問題再不治理,大規模的物種滅亡、水資源緊缺這些災難就是最終的結果。難道這些不比一個煤炭公司的盈利重要么?
一個國家要發展、社會要進步,需要抓住重點。現代社會的重點就是保護環境,保護生態。清潔煤炭的概念是十分荒謬的,怎會有100%的煤炭和石油?即便是天然氣這樣被廣泛成為清潔的能源,也會在燃燒的過程中排放出一定量的二氧化碳。
煤炭終將會成為歷史。中國和德國是能耗大國中的煤炭大國。德國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削減煤炭在能源結構中的比重。中國制定了控煤的20年計劃,德國已經有了50年計劃。50年后,德國計劃90%的能源消耗來自可再生能源。
中國對煤炭的削減正在緩慢地進行,而替代煤炭的能源,絕大部分會是可再生能源。既然德國有可能做得到,那么我相信中國一樣做得到。
中國的機會
事實上,在即將到來的能源“民主”時代,中國能發揮的作用遠不止于此。
在對可再生能源的推廣中我們發現,盡管發達國家擁有技術、資金等方面的優勢,但是發展中國家發展可再生能源往往比發達國家更具潛力。
這是因為,發展中國家往往經濟基礎薄弱,起步晚,之前很少有基礎設施建設。在一個基礎為零的地方建設基礎設施,往往要比在已有基礎設施的地方推倒重來要更加容易和廉價。
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區,一些村莊的可再生能源項目利用的就是豐富的太陽能資源。起始資金來源于小額信貸,只要裝上發電板之后,每戶都可以領到1~2美元/天的發電費用。2000美元基本就而已完成一個村莊的建設,而發電的時間則長達十數年甚至數十年。
在我與中國領導人的對話中,霧霾問題是被領導人以非常嚴肅的態度來對待的。改變能源格局的根源在于改變能源硬件設備。如果分散的可再生能源不能夠并網發電,個體發電單位很難因此而獲益,可再生能源也就很難推廣。
國家電網公司已經決定升級電網,保障分布式能源上網,建設智能電網。另一方面,可再生能源初裝費用較高的問題在中國可能也會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決。據我從汪洋副總理處得知,中國政府已經決定在未來5年內給1000萬戶貧困家庭安裝上分布式發電的裝置,全部由政府出資,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配套。
通過這樣的計劃,窮困的百姓可以生產、銷售能源,脫貧致富。但是在這樣一個好消息的背后,我們也要發現,可再生能源發電初裝成本較高的問題現階段還需要引入一定的機制,比如說補貼、刺激政策等政府行政因素。
過去五年,盡管可再生能源市場受到宏觀經濟起伏的影響,波動較大。但是總地來說,中國的可再生能源企業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中國的風電、光伏企業大多數是私營企業,且在世界上都屬于規模較大,較為成功的公司。可以說,可再生能源未來的第一步,中國已經占據了領先的位置。
在這個小小的星球上建立起一個更加生態的文明關系到子子孫孫、千秋萬代。為了我們未來的幸福,我覺得我們今天有責任、義務促成未來能源的變化,這是我們所有人的責任。
責任編輯: 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