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10月9日，美國國會眾議院投票通過了廢除美國原油出口禁令的提案。白宮發(fā)言人表示，若這項提案通過國會參議院全體投票，那么，美國總統奧巴馬將使用行政否決權，以限制原油出口的措施引導美國的清潔能源消費。

對于與美國隔洋相對的中國而言，自美國油氣產量因“頁巖革命”迅速飆升起，圍繞中美油氣投資貿易合作的討論便不絕于耳。中美兩國業(yè)已開啟的能源與氣候合作，也為雙方在石油和天然氣領域開展廣泛合作提供了新的契機。

步伐緩：厘清合作障礙探索共贏模式

相比中美雙方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的持續(xù)深入合作，中美在石油領域的合作步伐則緩慢許多。2014年11月發(fā)表的《中美氣候變化聯合聲明》在減少煤炭消費與發(fā)展可再生能源方面均有明確、具體的表述，但在雙方均十分看重的石油領域，聲明并未涉及。至于前不久兩國元首共同發(fā)布的《中美元首氣候變化聯合聲明》，雖對重型車輛燃油效率做出明確要求，但這更多指向標準制定層面的合作，仍然沒有提到能對石油行業(yè)帶來深遠影響的貿易與投資合作。

筆者認為，導致中美油氣合作進展緩慢的原因比較復雜，很難說主要是哪方面因素阻礙了兩國油氣合作的發(fā)展。

20世紀90年代，在“走出去”戰(zhàn)略的推動下，中國石油工業(yè)走出國門。在此后的20多年里，中國國家石油公司逐漸成長為國際能源合作與市場競爭的重要參與方。雖為國際市場后來者，但由于多種因素，中國國家石油公司在一些被歐美石油巨頭認為是高風險的國家和地區(qū)，擁有后者所不具備的比較優(yōu)勢。

日趨廣泛和深入的油氣對外投資與貿易合作，不僅使中國油氣進口愈加多元化，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增強了中國參與國際事務的話語權。然而，志在維持其世界霸主地位的美國仍對中國企業(yè)抱有顧慮和警惕。10月5日，“跨太平洋戰(zhàn)略經濟伙伴協定”（TPP）的12個談判國達成基本協議，美國總統奧巴馬在隨后發(fā)布的聲明中特別強調“不能讓中國這樣的國家書寫全球經濟的規(guī)則”，正是這種顧慮和警惕的直接體現。

另外，美國雖未明令禁止外商投資其能源產業(yè)，但“9·11”事件后，美國對外資進入本國的安全審查越發(fā)嚴格。2007年，由時任美國總統喬治·布什簽署的《2007年外國投資與國家安全法案》（簡稱《2007法案》）就明文規(guī)定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增設能源部、勞工部和國家情報局。這意味著涉及美國能源等戰(zhàn)略資產的外資并購案，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將加大其安全審查力度，并購導致的美國國內就業(yè)問題也被納入審查范圍。《2007法案》還規(guī)定，外國國有企業(yè)的并購自動進入法定的45天額外調查程序，除非一位高層官員證明交易不會對美國國家安全造成不利影響。

因此，既涉及能源又是國有企業(yè)的中國國家石油公司進入美國市場的過程，注定不會一帆風順。當然，企業(yè)自身的不足同樣不能忽視。美國在建國后的200多年時間里，逐步建立了高度發(fā)達的現代市場經濟，外資企業(yè)進入美國市場意味著企業(yè)要在公司治理、信息披露、社會責任等多方面與美國企業(yè)接軌。在這方面，上世紀90年代才開始建立現代企業(yè)制度的中國國家石油公司與歐美大石油公司存在較大差距，這也是客觀事實。

在全球化程度不斷提高的今天，世界各國的命運都緊密聯系在一起。未來，即便中美油氣合作仍需逾越國家安全等政治層面的障礙，但隨著中美雙方在清潔能源與氣候合作的持續(xù)深入和資源稟賦互補性的與日俱增，以及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逐步深入和石油企業(yè)公司治理的日趨完善，雙方在油氣領域正式建立合作關系的前景也愈加明朗。

長遠計：借鑒美國經驗提升保障能力

由于美國在非常規(guī)油氣開采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學習美國先進的開采技術、借鑒其成功的管理經驗，自然成為中國進行頁巖油氣資源開發(fā)的必要步驟。事實上，這方面的合作早已展開。如今，盡管近期國際油價大幅下跌導致國內外石油公司紛紛削減投資預算，也令生產成本較高的非常規(guī)油氣開采飽受質疑，但低油價環(huán)境下石油公司必須不斷進行技術創(chuàng)新、科學管理并加強合作，客觀上使中美石油公司的合作空間大大拓寬。從價格機制到技術轉讓，再到相關設備裝備和零部件等方面，兩國企業(yè)均獲得比以往更廣闊的合作空間。

由于應對氣候變化的緊迫性，能源生產與消費清潔化、低碳化成為當前能源技術領域關注的重點。而隨著非常規(guī)油氣產量在全球油氣總產量中的比重越來越高，非常規(guī)油氣開采也帶來了不少環(huán)境問題，如溫室氣體排放、水資源大量消耗，以及作為副產品的高硫石油焦消費等。因此，國際能源合作的重點也不再僅限于資源和技術，如何降低石油生產和消費對環(huán)境造成的負面影響，同樣成為能源合作的核心議題。這一點對生產或進口石油多為重油、超重油的中國來說，尤為重要。

隨著解禁美國石油出口的呼聲越來越高，美國油氣出口亞太的前景逐漸明朗。在這個意義上，中美兩國在維護亞太能源供應穩(wěn)定這一問題上存在共同的利益?；诖?，筆者認為，中美兩國的油氣合作不應也不能停留在企業(yè)層面。雙方還需在政府層面協調兩國的石油政策，建立制度化的對話機制，深化合作。

此外，中國應有效借鑒美國保障能源安全的經驗，從能源結構、基礎設施、能源貿易產品、交易方式和金融手段等多方面入手，提高自身的能源系統保障能力。同時，積極參與國際能源治理，重視國際多邊合作，加強同國際能源署等能源機構的合作，通過促進建立組織化、制度化、有權威的國際機構來推動區(qū)域能源一體化，以有效降低亞太整體的能源風險和不必要的競爭損失。

中美關系一直秉承實用主義至上。中美雙方在石油天然氣領域展開廣泛合作，不僅將極大促進兩國經濟復蘇，同時也將為世界進入新一輪經濟增長和全球應對氣候變化提供強勁動力。

（作者：王韜為清華—卡內基全球政策中心駐會研究員。中國石油報記者采寫）